家喻戶曉的NBA球星「甜瓜」卡梅羅‧安東尼(Carmelo Anthony)不僅是十次NBA全明星,還是三次奧運會金牌得主。甜瓜在NBA球場上的不凡表現為他的眾多品牌、商業企業和全球平台上的慈善事業鋪平了道路,但較少人知道的是,這位全明星在貧困、種族主義、暴力、精神疾病和破碎的教育體系中成長,克服了看似難以衡量的種種困難。安東尼的根源激發了他回饋最需要幫助的人的激情,2005年,他創立了卡梅羅·安東尼基金會(The Carmelo Anthony Foundation),通過各種社區外展計劃、災難救援倡議和捐款,成為實際變革的工具。如今,安東尼仍然是社會正義持續鬥爭中的領先聲音,倡導著推動社會和下一代向前發展的實際變革。
且很長一段時間,卡梅羅·安東尼的世界不過是他從雷德胡克區的一樓公寓的側窗所看到的,充斥籃球選手和賭棍們的景象。一直以來他只能仿效著他的兄弟和表兄,更不用說成為世界舞台上的籃球冠軍了。
他在雷德胡克和巴爾的摩西奧多·摩西住宅區長大時面臨了數之不盡的危險。他在無視、剝削或排擠他的教育體系中艱難前行。他失去了與他最親近的親人,在生理和情感上掙扎求生。但在家人的支持和街頭和球場上的關鍵導師指導下,他克服了一切,並堅持下去,茁壯成長。
以下文字取自《明日何在:卡梅羅‧安東尼回憶錄》
二○○三年在紐約市麥迪遜廣場花園的選秀之夜: 四處閃耀著閃爍的燈光、響起了相機的快門聲。房間裡越來越擁擠。隨著越來越多人湧入會場,我移動到另一個房間,人潮也跟著動了起來。每個人都看起來既緊張又雀躍。我們之中的大多數人將嘗到鯉魚躍龍門的滋味,在一夕間擺脫糾纏了我們一生的貧窮。
「卡梅羅(Carmelo)—這裡、這裡!看這邊,這邊!」一群攝影師們喊著。在這個房間裡,除了球員之外的每個人都拿著麥克風和攝影機。我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聽到有人對我說:「這是你重要的一夜。」那些出現在《ESPN》上的球評、主播,那些我早已從不知多久以前就在電視上看過的人們,現在都活生生地出現在此地。他們拿出更多的麥克風對準了我、勒布朗.詹姆斯(LeBron James)、德韋恩.韋德(Dwyane Wade)以及每位穿著量身訂製的西裝、人高手長的新星。我是怎麼有這一天的?
「你覺得今晚會如何發展?」採訪我的記者們詢問,「你覺得你最後會去哪一隊?你現在興奮嗎?」我現在興奮嗎?我原本是個在社會底層、出身於美國環境最惡劣的公共住宅並掙扎著的黑人小孩。今晚,站在這裡的我,是有機會成為NBA選秀前五、前三甚至前二順位的人選。我現在興不興奮?我真希望這些鏡頭、記者和主播可以放過我一分鐘,等我恢復冷靜。我覺得急速跳動著的心臟,都快從衣服裡蹦出來了。
我興奮,但同時也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感到緊張與好奇。自我有記憶起,我的媽媽就一直在同時幹著兩份差事。現在我可以照顧她,買房子、車子、貂皮大衣或任何她想要的東西給她,這讓我激動不已。同時,我也感到五味雜陳,因為我的生活中經歷了太多挫折、悲慘結局和創傷。我知道,我有經紀人,我帶領了雪城大學橙人隊(Syracuse Orange)贏得隊史第一座NCAA冠軍。我知道,我贏得了最傑出球員獎。我獲邀參加選秀,被預測將會在高順位被選中,也為此盛裝出席。然而,這一切都不能保證我會被選上。
我的哥哥賈斯(Jus)和大哥狼哥(Wolf)一直是我的後盾,如果他們不在,我可能會更緊張、不安。不管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事,我知道他們都在這裡情義相挺。我瞥了他們一眼、看了看他們的腳,他們都穿著光滑的硬底鞋,可能都和我一樣覺得彆扭,因為我們都沒有穿過西裝。我敢打賭,儘管這個隆重儀式是為出席這場盛會的運動員而辦,但他們之前大多從未如此正式地打扮過。
我媽媽也在,她是我的支柱、是我所認識最堅強的女性,她和我敬愛的大姊蜜雪兒(Michelle)作伴。在我緊張時,她們的支持與愛能讓我吞下一顆定心丸。如果我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、有能力給予她們任何應得事物,這一切都值得了。即使我被火星的球隊選上,若是我的媽媽與蜜雪兒答應和我同行,我也會欣然前往,因為我知道一切都會平安無事。房間裡,還有許多人們和他們的家庭。我想像著我對家人的愛是否和其他家庭之間的愛如出一轍。他們或許等待這個與家人共享榮耀的時刻等了一輩子。我好奇,他們覺得自己能夠融入這個場合嗎?還是也因為過去的經歷而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?
絕大多數的籃球選手終其一生都在夢想著這個夜晚—挑選他們要穿哪套西裝、背誦他們的講稿、希望並祈望他們不會遺漏每一個要提到的人。從還是個孩子時,他們可能就彩排過這個瞬間。他們會穿上小號的運動外套、戴上最愛球隊的球帽、昂首闊步地走在客廳的地毯上,然後假裝與大衛.史騰(David Stern)握手。他們早就想好該做什麼準備,因為NBA是大家的目標,而在座的每個人都實現了這個目標,美夢成真。燈光持續閃爍,夜色也越來越深。勒布朗很興奮,韋德也是。我甚至為他們感到激動,他們或許也一樣為我感到歡欣鼓舞,認為我也達成了自己的夢想。但滑稽的是,打進NBA並不是我的夢想。
我和大部分籃球選手不同,我從未如此醉心地想像這一天、這套西裝或是與大衛.史騰握手的這一刻。別誤會,能得到這些機會,我很感激。但直到這一切真的發生,我才感受到了它的實感。我不確定,是因為我不希望發生期望越高、失望越大的結果,還是我覺得這太不真實,還是因為對我來說,這種頂尖球員的待遇來得太快。我只知道我從未想過這件事。我從未讓自己迷失在一個很有可能被輕易奪走的夢想。所以,在這個情境下對我而言最恰當的問題不是我興不興奮。我這個被粉碎了這麼多希望、夢想與期待的孩子,是怎麼成功地走到這一步的?—才是最能夠直指核心的問題。